吴越史话（十）吴越王国

第十章 吴越王国

前面我们说了很多吴越往事，在春秋时的灿烂过后，吴越地区在我国政治舞台上的表现，渐渐陷入低谷，原有的居民要么融入南迁的北人，要么遁入山林，坚守着自己的传统，但这样的一份坚守，也随着征战与征服，渐渐与北来的中原文化融为一体，而北方，渐渐为更北方的蛮族所征服，中国上古时期的传统文化渐渐南迁，北方蛮族与中原文化融合后的中古文化渐渐兴起，隋唐时期，达到了顶峰，形成了独步全球的盛唐文化。

于此相对，吴越地区，渐渐陷于沉寂，不再追求宏图霸业，而是安心于经济文化，在隋唐时期，吴越地区在政治上的表现是乏善可陈的，但在经济上，却渐渐成为整个华夏的最为富庶的地区，同时在人文上，随着科举时代的到来，比较完整的承继了上古文化的吴越地区，在国家级的会试殿试中，对其他地区形成了碾压态势。

这是为什么呢？因为考的是儒学，儒学的孔孟之道，已经完整的传入了吴越地区，而北方地区的儒学，已经在列次征服中，尤其是观念和教育体系方面，不同程度的遭受了破坏，而人才培训，需要有一个相对稳定的社会环境，吴越地区偏居一隅，唐宋后已不再是征战的重点地区，社会人文经济环境比较稳定，所以在人才培育上，不仅有了高明的老师，而且有了经济与社会环境的保障。

所以，吴越地区的人爱读书，这是一个上古传下来的传统。

君不信？截至2020年，两院院士有多少是吴越地区的请了解下：

所以，潮汕地区常常自称很好的保留了中国古代传统，但在古代传统精神的传承上，吴越地区做的远远好于潮汕，潮汕地区只是在传统的形式上做了很好的保留，而吴越地区，则更好的传承并发展的先秦诸子百家治学济世的精神，在文化的培育、发展和输出上，远胜于潮汕，同时，在文化与经济的融合上，可能也是全国所有地区中做的最好的，不刻意去打造某某文化，而文化却无处不在，这是由良好的教育环境和好学的民间传统所决定的，好学且不固步自封可能是这个地区在文化传承上最大的优点。

据语言学家研究，吴语，是我国第一大方言，也是保存上古雅言最完整的语言。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吴越地区在两晋时期的转型，虽然是北方中原文化的入侵所致，但在客观上，大量中原先进文化、人才、财富的到来，使吴越地区第一次在文化经济上，开始领先于全国其他地区。

苏湖熟，天下足。

说的就是现在的苏州和湖州，也就是太湖流域。

要不，隋炀帝为什么修建大运河？还不是为了吴越地区的税赋。

先秦两汉时期，中国的经济中心，在关中、在巴蜀。无论是秦始皇，还是刘邦，都是在稳固关中、巴蜀后，方有争霸天下的资本。

唐宋时，江南一说，主要还是指长江中下游以南，包含湖北、安徽的长江以南地区，分为吴越江南和荆楚江南。但在唐宋以后，由于吴越地区经济文化的高度发达，荆楚江南渐渐不在被人提起，江南成为吴越江南的专有名词。

徽村的皖南表示不服，而苏村的南哥厚道的拍了拍徽弟的肩膀：连我都被那几厮踢出江南变徽京了，你们还争个啥？

客观的说，隋唐时期，吴越虽然已经开始稳定发展，崭露头角，但是在发展水平上，还是不如长安和洛阳一带的中原地区的，那里，才是世界的中心。

机会总是等待有准备的人的，安史之乱后，全国政局开始陷入混乱，各地藩镇割据，虽然唐还是延续了很久，也有过中兴，但是其控制力已经大大下降。

这个时候，吴越地区有一个其实在史书上不怎么写，但是对吴越地区非常重要的一个时代开始了，那就是吴越国。

啥？吴越国？不是只有吴国越国么？啥时候有个吴越国？

唐朝末年，藩镇割据、农民起义、大小军阀乘机崛起的时代，这个时候，有一个叫钱镠的人出现了。

公元852年3月10日，钱镠生于杭州临安县石镜乡大官山（现称功臣山）下的临水里钱坞垅。相传他出生时突现红光，且相貌奇丑，父亲钱宽认为不祥，欲弃于屋后井中，但因祖母怜惜，方得保全性命，因而取乳名“婆留”，而这口井后来也被称为“婆留井”。

钱镠自幼学武，擅长射箭、舞槊，对图谶、纬书也有所涉猎，成年后以贩卖私盐为生。在泰州如皋贩盐时为当地架桥：“时皋邑之盐上而丰，（钱）留遂至，由挑（铁扁担）而贩….运天目山之竹，架邑中盐河之上，缓涉河之不便……（即早期的钱家桥）”。

公元875年唐末，浙西狼山镇遏使王郢拥兵作乱，石镜都镇将董昌招募乡勇平叛。钱镠时年二十四岁，应募投军，被董昌任命为偏将，随军平定王郢之乱，在跟随董昌保护乡里，抵御乱军过程中，钱镠屡立战功，累迁至镇海军节度使，后因董昌叛唐称帝，受诏讨平董昌，再加镇东军节度使，他逐渐占据了以杭州为首的两浙十三州。

公元907年4 月大唐亡国，历史的车轮开始进入“五代十国”时期，5 月，钱镠正式称吴越王，建吴越国，定都杭州，辖现今浙江全省、江苏东南部、福建东北部。

这一历史事件，对吴越地区具有划时代的重要意义。

钱镠其人，据史书记载，是非常有能力与正义感的一个人，在军事上，善于利用甚至制造种种“神异”故事以激励士气；善于在道义上 占据制高点，争取人心；奖忠义而抑“强梁”，激励将士忠心耿耿，为其效劳卖命。在治国上，钱镠注重争取民众，兴修水利，发展经济，尚贤礼士，通过各种途径招纳的贤能之士对吴越国的政治、经济、文化建设各项事业作出了很大贡献，积极推行“忠君”、睦邻政策，努力营造稳定的社会局面。

杭州人对其评价尤高，杭州市2017年的的一篇纪念吴越国1100的礼赞中写道：

“钱镠是杭州最伟大的历史人物之一。他在杭州从政60 年，当了31年国王。他所创建的吴越国是五代十国时期国运最长久、社会最稳定、经济最发达、文化最繁荣、人民最安宁的国家。他驯服了奔腾不羁的钱江潮，使这条仅次于黄河作祟的多灾多难江河转而为两浙水利航海服务。吴越整合“五水”，畅通市河，广开“百井”，修桥堰千座，拓城七十里；打通“三千里外一条水”，开拓海运，发展贸易；常设“都水营使”和“撩湖兵”，保证维护水环境的制度化、经常化；建造精美的西湖双塔和江滨双塔，营造东南佛国，以寺院园林、王家园林点缀湖山，实现城市园林化，得使人们在此可享受安乐祥和的娴雅生活。

五代中后期有位博学之士（历任晋、汉、周大臣）陶谷，收集五代十国的民间谚语著成《清异录》，书中收入有杭州民谚“地上天宫”条目。作者对此谚语作了阐释，竭力赞美杭州风光绮妮、生活富庶，赞词称“轻清秀丽，东南为甲；富兼华夷，上有天堂，下有苏杭”；元初马可·波罗表达为“世上最美丽华贵的天城”；至明清才概述为“人间天堂”，赞颂的实质同样指杭州美丽富庶不啻天上人间——最美好的城市。这是由古代杭州人中最伟大的创业者钱镠为首创建的。”

钱镠和他的子孙“三代五王”，经过71 年的苦心经营，终于把杭州这个原先僻处东南的三等小州，建成两浙中心城市，“东南第一州”，并为开拓江南鱼米之乡和富饶长江三角洲奠定了基础。

说完了钱镠其人，我们还是具体说说吴越国吧。

吴越国（公元907年～978年），是五代十国时期的十国之一，统治者为临安钱氏。由钱镠在后梁开平元年（907年）所建，定都杭州。吴越国先后尊后梁、后唐、后晋、后汉、后周和北宋等中原王朝为正朔，并且接受其册封。

在唐亡之前，钱镠忠于唐朝；在朱温篡唐建梁以后，他又向后梁称臣，由是亦从后梁得到了吴越王、诸道兵马都元帅的头衔。后唐灭梁以后，钱镠又向后唐上表称臣，不仅得到了吴越国王、天下兵马都元帅的头衔，而且还得到了玉册金印，以示恩宠。钱镠一面向中朝称臣，一面则自为朝廷。其府署不仅称朝廷、僚属称臣，而且还自立年号，共有天宝、宝大、宝正等三个年号，直到其子钱元瓘继位，才改用中原王朝的年号。同时，他还自行与新罗、渤海等国往来，又给他们行制册、加封爵，俨然中原皇帝。

吴越国自钱镠晚年与南吴通和以后，除两度遣兵入闽国外，并无重大战争。在十国中，吴越国是比较安定的地区。钱镠修筑钱塘江石塘，又置都水营使，主管水利事业，专管治河筑堤，发展了太湖一带的圩田。通过这些措施，使境内农业生产获得发展。

吴越强盛时拥有13州疆域，约为现今浙江省全境、江苏省东南部（苏州市）、上海市和福建省东北部（福州市）一带。吴越国历三代五王，至太平兴国三年（978年）钱弘俶“纳土归宋”，立国七十二年。从唐景福二年（893年）钱镠为镇海军节度使算起，至灭亡前后存八十六年。

上面说到的“纳土归宋”，可能是最体现吴越民族的个性的一件事。

吴越钱氏最难能可贵的是他的“民本”思想。

钱镠常说：“民为社稷之本。民为贵，社稷次之，免动干戈即所以爱民也。”他不仅自己不称帝，还反对强藩称帝。他谆谆地教诫子孙要恪守臣节，要“善事中国，勿以易姓废事大之礼”。“要度德量力而识时务，如遇真主，宜速归附。”

宋开宝八年（975年），钱俶应赵匡胤约，出兵与北宋会师南唐金陵。十二月，钱俶入朝表贺。宋太祖赵匡胤最后消灭了割据政权南唐，十国之中仅剩吴越。高僧延寿乃德韶之法嗣，此时沉疴在身。吴越王钱弘俶前往探病时，对宋灭南唐危及吴越走向，征询延寿的意见，延寿则尽力劝谕钱弘俶“纳土归宋，舍别归总”。

钱俶审时度势，遵循祖宗武肃王钱镠的遗训，以天下苍生安危为念，采纳了延寿临终遗言，为保一方生民，采取“重民轻土”之善举，毅然于太平兴国三年（978年）五月入宋京开封，遵从祖训，决定纳土归宋，将所部十三州，一军、八十六县、五十五万六百八十户、十一万五千一十六卒，悉数献给宋朝，成就了一段顾全大局、中华一统的历史佳话。

由此，吴越的生产力免遭破坏，人民也免遭生灵涂炭，从而稳定和巩固了中国和平统一的政治局面。

北宋著名诗人苏轼曾评说：“其民（指吴越百姓）至于老死，不识兵革，四时嬉游，歌鼓之声相闻，至今不废，其有德于斯民甚厚。”

这是对吴越钱氏历史功绩的客观评价，吴越钱氏为中国的和平统一提供了一个成功的范例，千年前的古人具有如此的历史远见和宏大胸怀，实属不易。

看看千年之前的吴越人，再看看现在的湾仔，什么叫大局观意识？什么叫民族意识？什么叫以民为本？

在五代十国的纷纷乱乱中，由于杭州钱氏一族的战略眼光和人文思想，吴越地区几乎没有遭受战乱，经济文化迅速发展，人民安居乐业，这也是吴越地区在宋以后迅速成为全国的经济文化中心的基础。

我们能够拥有今天的苏杭，美丽的西湖，桃燃的江南，都要感谢钱镠，感谢吴越国。七弦一直认为，吴越文化能有其今天的一级地域性文化地位，吴越国是功不可没的，文化最易毁于战乱，而吴越国的忍辱负重，使吴越文化的传承没有被中断，反而在乱世中，确立了其优势。

说到这里，七弦又想起另外一位同样来自吴越地区、浙江慈溪的蒋某人，当年其实也是想委曲求全换来发展的，只是钱镠能够保住吴越国的完整，而蒋某人，却搞得国破山河在。

孰高孰低，一目了然了。

而钱镠，在正史上，其实是不怎么提及的，即使在吴越地区，也只有杭州人牢牢的记住，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有吴越国这回事。

但杭州钱氏的治国之道、全局之观、爱民之心，确实值得部分统治基因同样源自吴越的对岸的外省人细细品味。

吴越人，也应该记住杭州钱氏，在吴越文化传承中重大贡献。